chapter 6 青游
step one
最想做的事。
最憧憬的人。
最爱去的地方。
最甜蜜的回忆。
最悲伤的结局。
最……
我们总是很奢侈地以为，时间还足够完成这些愿望，抑或幻想，可往往留下的是最深刻的遗憾，最疼痛的绵长。
头顶传来轻微的震颤感，以及由远而近的轰鸣声。仿佛某只无可名状的怪物在肆虐狂奔，携风雷之势，锐不可当。
那声音越来越近，越来越响，同时也伴随着逐渐增强的震颤感袭来。狭长的甬道内，空荡的回音开始激越地膨胀着，碰撞着，挤压着，刺得耳膜几欲生疼。原本安静蛰伏的【朝暝】，似乎受到了惊吓般，开始不顾一切地冲击着灯罩。
凭借人类的肉眼，是几乎看不见【朝暝】的。当它们以群体的形式聚居在一起时，倒像极了地球上的萤火虫，然而其全身都被苍色的白光包围，在夜间看起来更似会飞行还会发光的“大米”。
如果感受到了威胁，或是恐惧的蔓延，这群微小的生物也会陷入某种与其说是冲动倒不如说是狂热的状态。这时候往往表现在聚居体的颜色变化，它们会释放出多种色素因子，混合交织在一起的颜色堪比印象派大师的调色板。
于是，整个甬道陷入了声色的海洋，狂躁的声音，诡异的色彩，无论是视觉还是听觉，都在遭受一场前所未有的洗礼。世界在这一刻，仿佛经历着不可思议的狂澜。
“哐当，哐当……”
声音逐渐远离，色彩逐渐恢复。苏亦安脸色苍白，虚弱地扶着墙壁，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。
“这上面是地铁干线。声音和色彩的干扰，刺激着人类脆弱的神经回路，才会导致你这种症状，休息一会儿就好了。”
“抱歉，让你见到我这么狼狈的一面。”苏亦安索性蹲坐下来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。
“诶，不会责怪我么，其实我应该事先提醒你的。”洛青琉对苏亦安的回答大感意外。
“……你是故意整我的？”
苏亦安瞥以怀疑的目光。
“嘛，也有点这个意思吧。”洛青琉不安的抚了抚发梢。
“……算了，无力吐槽。你这只腹黑变态贫乳。”
“诶，还不是吐槽了么。”
“安静点，本安子目前处于虚弱状态，距离血条全满还需等待五分钟。”
“噗嗤——”
“有什么好笑的，你得替我背锅。”
“就听你的，休息五分钟再走吧。”
洛青琉靠近苏亦安的左侧，也蹲坐了下来，丝毫不在意是否会弄脏白色的裙子。
她小心翼翼地将裙摆扯至膝下，与第一次和苏亦安见面时的举动一模一样，手中的黑伞被放置在脚边。
“还有，我啊，其实很讨厌人类这种生物。身为人类的洛青琉，其实在十岁那年就已经死去了。明明曾经历过那么多的悲伤，绝望，记忆里早已深深铭刻，如今回想起来却感觉那像是别人的故事般。”
“为什么呢？”
“是啊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……嘻嘻，只是我舍弃了身为人类的那个自己而已。我讨厌那个懦弱胆小的我，那个被同类欺辱嘲笑却又无能为力的我，那个哪怕被抛弃也只会默默咬牙承受的我，那个死去以后连至亲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的我……”
“所以说，人类真是敏感而又脆弱啊，包括现在的你在内，我都很讨厌。”
洛青琉将下巴深深埋入膝盖，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大半脸庞，看不清表情悲喜。
“笨蛋……这证明你还在乎着曾经身为人类的那个你，你只是害怕，不敢面对她而已。即使如今的你，或许已经强大如斯。”
苏亦安转过头，看见洛青琉此刻的模样，像是患了某种孤独症的猫科动物，他忍不住伸出左手摸摸她的头发。
“太过强大也不是很好嘛，要知道，有时候弱者更能适应这个世界。”
“别拿我和你相提并论。”
“不敢，在下认输。”
“嘻嘻……苏亦安，你安慰别人的方式还真是独特呢。”洛青琉抬起头，掩嘴偷笑。
“有么，如果这也算安慰的话……”
终于走到甬道的尽头，一幅巨大的灰色【恒阵】几乎布满整面墙壁。完美的圆环之轨内，那些艰涩难辨的文字扭曲如信笔涂鸦，象征着平衡的六芒星占据了【恒阵】的中央，【主回路】与自六角延伸出的【次回路】彼此交错蔓延，整座【恒阵】看上去就像是一朵怒意绽放的【轮转花】。只有遵循【最古之言】的指引，【术动之矩】的规则，在【梏理之环】的约束下，“阵”的存在性才得以承认，否则会立即【湮灭】。
如此繁复浩大的【恒阵】，多运用于空间跃迁，传送等领域，当然也不排除【复恒阵】的可能，这在后面将会提及。
“轮回的【荒之渊】啊，遵循【最古之言】的指引，【术动之矩】的规则，【梏理之环】的约束，汝之眷属，在此呼唤汝之真名，【JELUYATE】。”
洛青琉吟诵着【启阵】的【真言】，同时手中不停地【结势】，眼前原本沉睡的【恒阵】开始苏醒。
“汝既为创的始祖，亦为创的终焉。【恒阵】之【逆伽伐罗】。启！”
整座【恒阵】终于被完全激活，那些赤红的文字如滚烫灼烧的岩浆，金色的圆环按照逆时针缓缓旋转，如墨的漆黑占据了所有的回路，似一群狰狞咆哮的螣蛇。
自【恒阵】的中心，逐渐浮现出一扇门的轮廓。这扇门并没有匙孔，门的周围雕饰着好看的金边花纹，中间则是一朵含苞欲放的【轮转花】。
洛青琉将左手伸向那朵白色的【轮转花】，她张开的的手心处出现了一爿模糊透明的刻印，那刻印很快便融入了【转轮花】的花蕊内。
随后，【轮转花】在下一个瞬间绽放。耀目的白光里，层层花瓣打开，露出了中间类似匙孔的花心。
step two
“你有喜欢过什么？”
“嗯。十二岁那年那月那天的梦，十三岁遇见的那个人，十六岁作出的选择，十八岁留下的遗憾，十九岁邂逅的朋友。这些我一生都不会忘记。”
“诶，那么多喜欢里……就不能留下我的位置么”
“不能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喜欢只能活在心里，你却活在我的记忆里。所以哪天我的心死了，我也不会忘了你。”
“【辉夜的轮眼】在【现界】的亚洲各地建立的分部近一百八十多个，光中国就有四十多个分部。”
洛青琉将黑伞撑开，伞尖对准匙孔，一圈火红的辉光自她的左臂传递至伞尖，然后匙孔处传来机械零件运作的咔哒声。
“这是【术阵】中名为【空释印】的一种基础渊术，它不仅可以作为打开【恒阵】之门的钥匙，还可以用来核实身份——毕竟，所有的【眷印】都是独一无二的，由此对应的【时溯】亦是如此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，【时溯】难道也会相互敌对么？”
“没错。我之前和你提及的【七罪】，他们之中，也有【时溯】。”
说到这里，洛青琉的眼神明显一黯。
“关于这些，以后进入【隙界】，你会了解到更多。”
“我只想做平凡的人类，哪怕这世界仅仅成就一个如此弱小的我。”苏亦安平静地回答。
“嘻嘻，很多时候，往往言不由衷，身不由己哦。”洛青琉伸出右手食指在苏亦安眼前晃了晃，“所以，现在你说这话还为时尚早。”
“或许吧。”
“谁知道呢？”
洛青琉露出讳莫如深的微笑。
她左手的黑伞垂下，眼前的门以匙孔为中心逐渐消失，露出了类似黑色漩涡般的入口，那里可以看见许多星星点点的碎芒，好像夜空中闪耀的无数星光。
“哪天你还能够回来这里——”
说罢，洛青琉穿过了那层入口，丝毫不给苏亦安留下思考的余地。
苏亦安怔了怔，随后也踏进了那黑色的漩涡中。
殊不知，这一去从此命轮浮沉，纵半世迷离，也回不到最初的原点。
“洛青琉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？”
周围是一片喧闹的海洋，投影下来的各色灯光交错，映出眼前疯狂舞动的人潮。音箱发出刺耳的吼叫声，空气里迷漫着汗水和香水混合的气息。
“没看出来么，这里是夜店。”
洛青琉站在楼梯的转角处，指着下方的舞池。伴随着舞台正中央吼着嗓子唱歌的健壮男子，男女纵情地跳着热辣的舞蹈，那剧烈的动作幅度，仿佛要挥霍掉全身的气力才善罢甘休。
两人小心翼翼地从侧过通道穿行，好容易走到了舞池对面，毕竟舞池外都是包厢卡座，客人很少站在外面看热闹。
“苏亦安，别告诉我你从没来过这种地方。”回头看见苏亦安明显不自然的表情，以及紧张游离的目光，洛青琉一脸揶揄。
“那那又怎么样？”
苏亦安红着脸辩驳。
“果然，你的社会经历为零——苏亦安，从初中到高中这六年，一直都是别人眼中的乖小孩典范，几乎没有任何自觉就度过了青春的叛逆期……”
像是念着某篇人生履历般，洛青琉露出戏谑的表情。
“别说了，你怎么会知道这些？”
苏亦安此刻羞愤得无地自容，仿佛被戳中了痛处，他压低声音质问洛青琉。
“嘻嘻……这是——秘密哦。”
后者故意将那两个字咬得极重。
“……算了，洛青琉，只希望你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过去了，我很反感。”
他故意抬头看向天花板，目光认真而又颓然，游离着些许自暴自弃的情感。
“诶诶，意思是你要继续逃避现实么？”
洛青琉开始追问。
「我才不是什么乖小孩呢，至少……现在肯定不是了。」
苏亦安没有再回答她，心底忽然腾起莫名的火气——她今天是故意找我茬的么？！
“啊嘞，这么简单就生气了？”
偏偏洛青琉还露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。
他低头快速往前走了几步，决定无视掉洛青琉——他是真的有点生气了。
“噗唔——”
还没走几步，他便撞进了柔软的物体中间。待苏亦安反应过来时，身着红色华贵礼服，脚踏高跟鞋，身材匀称修长的女性正一脸居高临下的表情俯视着他。
“对、对不起！”
苏亦安后退了几步，顿时针刺般的麻木感自脊椎传遍全身，他的脸红得几乎都能溢出血来。
气氛尴尬到极点，苏亦安低着头不敢喘气。似乎是从走廊旁包厢卡座里走出来的红礼服女性，此刻周身散发着冷冽的高贵气质，就连洛青琉都不敢直视她此刻的目光，仿佛犯错的孩子，忐忑不安地等待接下来的惩罚。
可是想象中的惩罚并没有出现。
“洛青琉，这少年是【新眷】？”
女性缓启红唇，眯起褐色的眼瞳打量着苏亦安，波浪卷的金色长发在灯光下如此耀眼。
“是、是的。”
洛青琉赶紧答复。
“唔…讨厌的小鬼，这次就放过你们了。”
说完，她从苏亦安身旁经过，高跟鞋踏着坚硬的木质地板发出有节奏的轻响。直到再也听不见这声音了，洛青琉才回过头来，看着那名女性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，她顿时舒了口气。
然后，以看待笨蛋的嫌弃眼神，洛青琉朝苏亦安毫不留情地吐出两个字来——
“变态。”
“喂……还不都是你造成的？”
“关我屁事，明明连走路都不长眼，撞进【金发玛姬】胸部的冒失少年就是你好么，变态！”
“……”
苏亦安内心已经替自己默哀了一百遍。
“不过话说回来，拥有【血腥的执政官】这一称号的【金发玛姬】，可是【现界】鼎鼎有名的【时溯】诶，刚才太紧张了，居然没找她要签名……”
洛青琉边细碎地念叨着边找到了第七号门，拧开把手，里面却是楼梯间，看上去有些年代的木质楼梯向上延伸。
这里是类似阁楼的空间，房间很小，木质的地板虽然很老旧了，但是出奇的干净。老式的书桌上反而十分凌乱，笔墨纸砚，一应俱全。书桌前是一扇朝南的窗户，往外看却不是城市的夜景，而是一片幽碧的海洋。
更难以想象的是，这么狭小的地方居然还容得下一架南北走向的白色屏风，其上恣意渲染的水墨风景朦胧如烟。透过屏风可以看见里面一点黄豆般的灯光，佝偻的人影倒映在屏风上，形如飘忽的鬼魅。
“青琉，客人来否？”苍老的声音自屏风内传来，那股淡然超尘的气息令人不由肃然。
“是的。青游先生。”
“汝先退下，容吾和客人对谈一番。”
“嗯。青琉告退。”
苏亦安惊讶地听着两人的对话，感觉自己仿佛瞬间穿越到了古代。看似乖张的洛青琉，在这老人面前，居然有如此安静服帖的一面。
洛青琉朝苏亦安使了个眼色，然后退了出去，门被很轻地带上了。
“进来吧，【新眷】。”
step three
因何而执，因何而解。
百年一世，挥间即逝。清醒有时，糊涂有时。说到底不过是俗世一遭，红尘过客。
古案。青灯。
枯瘦的老人跏趺而坐，长席在下，身后屏风的阴影里满是书简古卷。老人白发凌乱而长，垂落及膝，估计很久都没有整理过仪容。
“坐。”
老人抬起右手，示意苏亦安坐在对面。古案上摆着一卷残册，似乎曾受水浸火焚，纸张发皱生黄。旁边的铜座青灯烛芯已黑了大半，也不见老人拿出烛剪子修剪一番，只是兀自让它燃着愈发黯淡的光。
“多谢……先生。”
苏亦安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称呼眼前的老人，见周遭书籍甚多，便索性称其为先生。
“吾名杜青游，字少历。唐开元年间，入仕不得，遂甘做布衣，遍游天下。哪知天降渊命，吾成【时溯】，竟苟延至今。”
老人抬起头，苏亦安看见一张布满时间伤痕与褶皱的脸，历经千年洗礼，那对漆黑的眸子里，蕴藏着洗净铅华的宁静和淡然。
“先生好，我叫苏亦安……”
苏亦安的心神一阵恍惚，老人温静如水的目光，像是透过了上千年的时光注视过来——他忽然产生了错觉，自己是不是在和一千四百多年前的幽灵对话。
“孩子，不必太过紧张，吾活得太久了，【时轴错位】在吾身上的表达太过明显——实际上，这并不妨碍吾等对话。”老人露出一丝微笑，仿佛荣光的智者，“汝若有疑问，但说无妨，吾当知无不言。”
“敢问先生，何谓【新眷】和【时喰】？”
苏亦安深吸口气，努力尝试平静下来，这才开口询问老人。
“这涉及到汝至今尚未抵达的世界，【隙界】。吾等守护的【荒零】，拥有【时权】的王居住于彼处。”
“每隔一段时间，王会行使【时权】的能力干涉【界障】，在【现界】生活的几十亿人类里随机挑选——命线溯延者，被称作【新眷】；命线逆退者，被称作【时喰】……”
“咦，少历，这孩子好生面疏？”
这时，古案上的铜座青灯灯焰剧烈地跳了几下，苏亦安的大脑瞬间当机了几秒，这才意识到那座铜灯竟然能开口说话。
“啊——”
他吓得叫出声来，身体本能地向后退去，却又不小心撞到了某件硬物，疼得差点晕了过去。
“不要害怕，我不会伤害人类的。”那铜座青灯的灯焰里逐渐出现了一道虚幻的人影。
“岚儿，你醒了。”
杜青游一脸温柔，看着那道细小的人影。人影儿是那么的瘦弱，一副慈眉善目的老婆婆模样。
“来客人也不及早提醒我，害我吓到这孩子了，当真失礼。”那人影嗔怪几句，略显不满。
“汝老了，该多休息……”
“你就不老么，怎么，嫌弃我了？”
“哪里哪里……”
苏亦安好容易缓解了疼痛，好奇之下，转身想看看到底磕撞上了什么硬物。
“好孩子，不要回头。”老婆婆显然注意到苏亦安这边，铜座青灯自行向古案边缘挪了几步。
“……”
苏亦安费劲地咽了口唾沫，此刻不用回头他也知道了真相，毕竟，背后传来的森森杀意刺入骨髓。他看见地板上倒映的影子魁梧雄壮，像是古代披坚执锐的武士。
“蛮轲，这是客人，不得无礼。”
杜青游长身而起，墨眸直视着苏亦安的身后。很难想象眼前形容枯瘦的老人，竟然能够凝聚如此气势，如临渊岳峙。
那黑影乖乖往后退了几步，没入了黑暗之中。苏亦安看着地板上逐渐消失的影子，身后的杀意也变淡了许多，他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，冷汗浸湿了后背。
“【新眷】……是叫做苏亦安的孩子么，刚才真是抱歉，吓着你了吧。我叫灯岚，是随侍少历的【执灵】。”那铜座青灯里的人影自我介绍道。
“没事。”
苏亦安虚弱地回答。自从和洛青琉扯上关系以来，他发现自己已经能够接受某些根本就不现实的“现实”了。
“汝可还有什么疑问？”
老人小心翼翼地捧着铜座青灯，将其置回原位，复又坐了下来。
“【时溯】和【时喰】……他们到底又是怎样的存在呢？”
“所谓的【时溯】，是指已经觉醒【眷印】的【新眷】。然而，【时喰】并没有【眷印】，他们拥有与之对应的【诅刻】，觉醒了【诅刻】的【时喰】，则被称作【时逆】。”
铜座青灯里的人影代替老人解释道。
“甚是甚是。”
老人微微点头。
“少历，现在可不是我们出生的时代了……”那铜座青灯里的人影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。
“吾生处大唐盛世，谁料如今【现界】物是人非，交流不便之处自是有之……”
老人故作矜持，一副古板的模样。
“还不是你老古板不知变通，若是能学得青琉那娃儿半分，何至如此？”
那声音里多了一股数落之意。
老人面色一红，默然不语，又将那铜座青灯移至古案中央。
“唉，我家少历太守旧了，如今的【现界】早已不是大唐盛世了，他也不知该多学学当今白话，如此和【现界】之人交谈也少了诸多麻烦。”
“……”
老人不语，开始正襟危坐，只是表情略显尴尬。
“孩子，接下来还有什么话，直接问婆婆就好。”那人影微笑地看着苏亦安，像是看待孙儿般温柔。
“那请问婆婆，【眷印】和【诅刻】又是什么呢？”
不知为何，苏亦安对眼前的【执灵】生出莫名的好感，也便放大胆了些提问。
“所谓的【眷印】，是指【时权】与【时溯】订立的契约。通过【眷印】，【时溯】被赋予御使【渊】的能力，能够施展诸般【术式】。然而，有关【诅刻】的解释，至今都没有完整的说明。”青铜灯座里的人影答道。
“【渊】？”
苏亦安想起了那些古老的文字，脑海里再次浮现了当时的一幕。
“孩子，你可以将之理解为某些幻想小说里提及的魔力，或者是灵力。但在我们【时溯】的普遍认知里，那是一切的【源】——无论是生命繁衍，还是宇宙运转，都离不开的最初之【源】。或许现在的你很难理解这一点，不过当你去了【隙界】，乃至更为广阔的【星界】，迟早会领悟到【渊】的真正意义。”
“话说回来，拥有类似【眷印】的【诅刻】的【时喰】，他们也能够御使【渊】。【诅刻】除了对【时喰】的身体和记忆有影响外，还会持续吸收【时喰】的命线——当然，是以快于普通人类命线流逝十倍的速度进行吸收。”
“那就意味着……他们会越来越……年轻？不，说成越来越小或许更合适些……”
苏亦安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。
“没错。还有，与【时溯】最大的不同是，【时喰】可以依靠吞噬【界】的时间来抑制【诅刻】，包括人类，包括【新眷】，也包括【时溯】。”
“抱歉，我还是不怎么明白。”
苏亦安很诚实地摇摇头。
“孩子啊，所谓的【时喰】……在某种意义上，可是象征杀戮的暗面。很多【时喰】为了活下去，都会不顾一切地猎取时间。不管是普通人类，新眷，还是时溯，于他们来说，就像是食物般的存在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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